【喻王圣诞贺/01h】岛
01
我有时也怀疑，是否这样的期盼会妨碍奇迹的出现，可我别无选择，他就要来了，而我就在这里。
02
“到了。”狱卒把他带到目的地。
一滴水滴在长满绿锈的门把上。
喻文州探了探头，走到门前，打开门腰一处小小的开口，就看到了他想见到的人。他是等待丰收的养蚕人，可是一抽开养殖箱的隔板，他的蚕蛹好像一动也不动，一丝存活的气息都没有。
喻文州费力用戴了手套的两根指头，抽出外套口袋里的几张纸，清清嗓子开始念起来：“王杰希，男，24岁，因在公共场所非法使用枪支，于三个月前被逮捕，判处一周的义务劳动和半年的留守观察……”
喻文州声音不大，但门里紧绷的身躯好像有了一点反应——是王杰希咳嗽起来。起初是一个猝然的喷嚏，接踵而至的咳穿喉咙的举动震得他从头到脚都颤抖起来，他一副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模样，还一边向小窗这处爬过来。
喻文州注意到动静，“……这是依据我国法/律作出的公正判决，不得有疑，不可上诉。”
没等待多久，他看着王杰希那双熟悉的眼睛抬起来，同喻文州的视线交汇。王杰希的声音听着有些陌生，声带大概很久没有震颤了：“这是什么熟悉的问候？还是要再判我一次？”
“别一上来就扣帽子，”喻文州改弯腰为蹲下身子，这身体他用得并不熟练，“这些只是事实。”
“所以……？”
“你听过很多遍了吧？”
“记不清了。”
“您也会有糊涂的时候？”喻文州把下巴抬起来，“真是难得，我也不懂你是度日如年、辛苦十分，还是我要说一句‘一日不见，如隔三秋’？”
“……”王杰希和他对上眼神了很快就离开，喻文州眯了眯眼，即使在潮湿的单人狱房，王杰希的衣领依然干燥整洁。
“不说别的了，”喻文州翻到下一页，“你想出去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可别说，被抓了一回就乖了，要金盆洗手了？”
“和以前一样？”王杰希叹了一口气。
喻文州对手上那沓文件点点头，回答他：“照旧。”
“把一群人召集起来，圈定一块地界，再玩赌上性命的生死游戏？”王杰希的语速越变越快，也不咳嗽了，“我赢了，你就再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送进来，像上次一样？”
“我觉得你还是很清醒的。”喻文州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，“再说，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？”
王杰希单手支起上半身，道：“出去之前，你先回答我，为什么介绍给我这种游戏，又……”
“又‘陷害’你？”喻文州用左手半扶脸，稚嫩的腮帮在掌心一动一动，“自从当时你同意加入游戏，或者说……我来找你的时候。锣响帘启，戏就已经开唱了。你没得选。”
“包括现在？”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被黑压压镜头包围的“游戏”，王杰希感觉眼皮跳了一下。
“当然，像现在，温馨的日常过渡也不讨厌。毕竟这样才有戏剧性，不是吗？放轻松，这只是场游戏，你应该注意自己的仪态，观众们都看着。”
懒得跟他废话，王杰希问：“这次是什么模式？不在场证明？暗号推理？”
喻文州踮脚，伸手拉开门上的锁，说：“‘暴风雪山庄’。”
王杰希一只脚跨出门槛，一出门就看到拖到地上的衣服，打量起这个缩水版的喻文州来，他有点想笑，“你这什么新形象啊？不知道的以为找我拍互动亲子呢。”他伸手把喻文州那一头柔软的发揉得更乱。
喻文州被戳到痛处，小小的他背过身去，：“……这个我们上车再说。”
03
“所以……你想到我，也是因为我看上去适合带孩子？”
“我可没这么说。”喻文州和他都在后座，只不过王杰希是端正坐着，而喻文州限于体型，是整个人都陷进后排的沙发里。“我只是没得选，他们说什么，我照做。”
王杰希还在适应那些不知从哪些角落里爬出来的镜头，它们也在花时间把焦距对准王杰希，“不定是他们投票出来的，观众还想看你怎么整我……”
“这我也不知道，”喻文州皱眉，“今天一睁眼就是这样了，还有一堆你的保释材料和一张便条放在枕头旁边，便条上说让我接你出来。大概……这次就换你任意揉捏搓瘪我了？”
纵使知道身体里的喻文州可不简单，对着小孩子，王杰希还是不知不觉把语气放得轻快，道：“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。”
“但愿如此。”
轿车载着一大一小在未知的道路上行进，越过监狱后的山头，一座别墅就露出头来。
“来吧……”王杰希打了个呵欠。
04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趁着大部分摄像头都去走廊拍那些已经扭打起来人群的间隙，王杰希抱着小孩躲进储藏室，他先把所有柜门都大敞，挑选出些轻简的高热量食物来。所有参与者都穿着四季皆可穿着的套装，没有过多的空间给他们再装些什么旁的，王杰希就用找到的剪刀把外套的下摆剪掉一些，把吃的包好，系在腰间。他忙活半天，才发现喻文州背朝他倒在地上。
“你……！”王杰希迈步变作小跑，要细看时被喻文州低声呵住了。“别动，帮我挡一下。”
王杰希看着那柄水果刀在喻文州的怀中闪着细微的光，他在用找到的材料做一个可弹出再自动收回的装置，一看大小大约是要装在手腕上。王杰希心下已了然，伸出右手，手肘抵在地面上为他挡住，同时左手轻轻拂着他额头。
“需要系统服务吗？”藤蔓一样的摄像头动作迅速晃过来，装在其上的AI音听上去相当温柔。
“不用了，”王杰希盯着喻文州用订书机把那个完成品钉到自己的袖子上，靠近手臂内侧，即便AI看王杰希只是像看着喻文州入睡的长辈模样，“他好像有点发热，小睡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“等下用另外一只手抱，应该看不出来。”喻文州的气音既短促又难分辨，“当好你的好爸爸，照顾好这个小孩。”
“……”王杰希抽回胳膊，他听到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“我这么说不合适吗？”与此同时紧闭的木门也被杀红了眼的那群人撞开，喻文州做出被惊吓到的反应，又回头看向王杰希，“那就……‘哥哥’？”
王杰希低头把他抱起，一边抬起后腿蹬堆得满满当当的杂物，失去了根基它们径直就向前倒去，砸向那些不速之客。王杰希左手不得空，就把右手一抬，刀起刀落间处理掉一个已经跃到眼前的暴徒。时间很短，生命在瞬息间或明或灭，他心头也一直咚咚作响，奔跑着很快离开了，“这次是‘暴风雪山庄’？我怎么觉得像‘大逃杀’呢？”脑后那群边追杀边厮打的动静不小，王杰希不得已把声音也放大。
喻文州没立刻回应王杰希的质问，他给自己剪了一个小小的指套，剪刀对这副身体来说有点大了，单是握着只觉得滑溜溜的，那么他加大摩擦力就应该有效。“我也不知道呀，”他不用腿，可以说是空闲得很，“‘暴风雪山庄’模式就是找出密闭环境下的杀人凶手。谁猜得到尸体没找到，那群人反倒先疯了。”
“都这样了，谁不疯？”王杰希叹道，可不止是这些，游戏规则告诉你最后就算找出凶手，也只能活一个人，你不疯谁疯？
“你没疯？”喻文州在怀里抓紧王杰希的胳膊。
“当然，”王杰希喘口气躲进一尾拖到地上的窗帘里，“最后只能活一个，我这还拖家带口的……也算加了不少的亲情戏？结束之后记得让他们把钱打到我账户上。”
“这种增加收视率的‘加戏’，不用你说。你如果赢了，该有的都会有。”喻文州抬头看他，孩童的眼睛又大又亮。“其实……你也在想会不会也有双赢的结局？”
王杰希也低头看他，他一向坦然：“因为我发现，以前不管是最后解决你，还是让别人‘杀’了你，我达到胜利条件了也不会赢。”
“呵。”喻文州不可置否，他用剪刀没刃的那端戳了戳王杰希，“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“先找到尸体。”
王杰希嘴上应付，才发现他躲着的此处，窗户大开着。他来的时候就是这般，晚风嗖嗖地吹进来。
说好的密闭空间呢？他向外探出头去查看。
05
“可惜我也没办法把手套带在身上，你现在光手怎么爬上来呢？”喻文州坐在尸体旁，看房檐下王杰希的身影渐渐出现，他抓紧那些石块，手臂上的青筋也浮上皮表，双手一用力，整个人就直接跃上了房顶。
“这种别墅的水管都是贴着房檐建的，为了防风防虫都很坚实，可以用作支点踏上来。”王杰希拍拍手，“小时候你没看过猫和老鼠？那种主人住的别墅都是这样。”
“小时候我看的是三色台的名侦探柯南。”喻文州看着他在身旁坐下。
“哦，”王杰希问道：“先上来的柯南君，都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吧。”
“如你所见，一具尸体。没找到作案工具。”
“……”
镜头中的他们是硕大屋顶上的两个小点，宛如杯沿颤巍巍挤在一起的啤酒沫，不等空气稀释，他们就会自行分离再消失。
感觉到干冷的空气骤然凝固了，喻文州问道：“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了吗？”
“不，”王杰希抬起右手，“忘记问了，你这把刀不是从储藏室拿的吧？”
“何以见得？”
“你那把剪刀和这把，”王杰希说着，把喻文州的胳膊也一并抬起来，“刀把都不是一个颜色，这不配套吧。”
“你的意思，我们在进行找茬游戏吗？”喻文州神色如常。
“谁知道呢，”王杰希松手扔下喻文州的那只，“就看是安排的人并不强迫症，还是……我色盲了。”
“哦，那我该庆幸一下你没有怀疑我？”
王杰希走过去，把刀刃插进那个身体的胸口处明晃晃的伤口，“如果你想做什么，那这次也太失水准了。”刀口严丝合缝地对上了，如果经脉还在运作，也许可以看到血液紧贴着金属流动的场景。
或许证据还不够？
06
王杰希和喻文州搭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，每每都是在游戏里玩着互相反杀的戏码。起初他俩也是普通玩家，机缘巧合下有过精彩的对峙。那么有了第一次就有下一次，王杰希自己都觉得那些硬塞给他俩的所谓“对手”的噱头无趣。可观众们不觉得烦，所以他也任由那些脑补去了。
而喻文州好像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，他们彼此配合，用精神和意志操纵着身体去为旁人表演。一拍即合，是另种境界上的神交。
王杰希看着喻文州从尸体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纸。他回忆起上次，诚实地返照现实的镜子好像终于露出了一道裂痕。那次王杰希的身份是个会施法术的，临“死”之前，喻文州舒展的眉头终于起了一点波澜，他深深看着王杰希，嘴角带着抹笑容：“你好像快醒了。”
那时的自己没听懂，他只觉得和喻文州合作相当愉快，抬手帮喻文州合上眼睛，“现在该你去睡了。”
那时没听懂的话，现在的他想起何尝不是迷惑。
“别墅的分层平面图，一共有九层再加一层地下室。”喻文州把纸展开来，比照南北指示，手指一并晃了一圈，再停下，“我们在……这里。”
王杰希突然问他：“你帮我想想我们怎么来到这里的？”
“坐车。”喻文州没抬头。
“司机呢？”
“谁知道。”嘴上还是轻松的，喻文州心中已是万丈波澜。
“……”
“他们来了。”喻文州向王杰希示意身后的那些，他想看王杰希的身上到底会不会也出现惊慌。
王杰希做出像刚才喻文州在储藏室同样的回头，不同于他狡黠的天真，王杰希的脸上还是淡漠又坦然，直言道：“真不是时候，他们太巧了。”
07
王杰希抱紧孩童瘦小的身躯，在一层又一层间，和身后仿佛源源不断的追客玩儿躲猫猫。他心中默数台阶，24层。每一次转角都可以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。那是勃克林的《死岛》，画面里死神正把亡者引渡到一个似真非真的幻境中。他一介打游戏的普通人，倒也是把这画家记得很牢。
可是身后那些追杀者的呢？他们长什么样子？尸体的样貌王杰希甚至也没有去看，因为他们的行动总是这样被打断，以前还可以说是那些镜头之后主办方的操纵。可是随着游戏一次又一次的重复，王杰希也质疑起来了，他记不得司机的样貌，再向前回忆，他也想不起来曾经被关在监狱里那些狱卒的神貌。
方才喻文州说了一句“谁知道”，彻底惊醒了王杰希混沌的认知，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除了喻文州之外的事物，其他的好像被白雾盖住了一样，模模糊糊。
习惯真是一件好事，麻痹了本该追根溯源的精神。
快跑到底了，王杰希数了七个24阶，生死时速的狂奔之后，映入眼帘的是这所别墅的地下室，紧闭的大门上长满了绿锈。
“推开它吧。”喻文州说。
08
王杰希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，这次他又输了，因为凶手不知被谁早就杀死，谁也没有赢。靠着自己曾经加过戏那点额外的酬劳，王杰希出海去到了一座小岛上度假放松心情。
那里宛如人间仙境，到处都奢侈地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，海风也是温和的，王杰希徜徉在沙滩上，一切都那么平静得不真实。
他一直拖着身体走着，直到一家外表看上去金碧辉煌的美术馆，王杰希再走进去，首先夺目的便是那一幅《死岛》，还有画前伫立的他的背影。
王杰希等着那人转过头来，不料被一声突兀的枪击声吸走了目光，有个蒙面的歹徒冲到画前想要把它带走。
王杰希没多想，就是一个健步跟着冲过去。脑海中的意念催促着他把那个人拉走，他的名字是……
09
他很快就醒了，被喻文州拍醒的，他的鼻梁上布满了汗珠。
“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？”
“什么？”感觉自己好像是躺着。
“他们刚才全部都跑进来，抢走你手臂上的刀，再……”
王杰希跟着喻文州的视线下移，原来胸口上有一道豁口。
每次都是这样，逻辑被迫跟着走，原先王杰希还可以当做是第三方的安排，可现在他发现，这个世界的运作完全没有逻辑，刚刚发生的也可以马上变成碎片渣滓再也不重要，各种意象被生硬地连缀起来，再放射状般延伸，永远没有明亮的太阳照耀。
王杰希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，他们登上屋顶的时候也不曾眺望远方，所有的行动都是依靠本能驱使，上一秒结束了就是结束，连回忆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我们还在别墅吗？”
“在。”
“我们没打过他们？”
“是。”
“凶手是不是早死了？”
“……”
“那，”王杰希望着四周，“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呢？”
喻文州只盯着他。
王杰希低头看，伤口很明显，可他并不感觉到有痛苦。衣服上要么是被染红，要么就是在之前的逃跑过程中变得灰扑扑。
有的东西变了，有的还没有。顺着视线的尽头向下看，那是王杰希从来没注意到的，自己的衣领始终都是整洁如新。
它是万千纷繁里不变的指示物，王杰希抓紧它。
喻文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这里的人都不见了……“你找到的地图呢？”王杰希动了一下脖子。
“……”
“我跑下来的时候他们还在，追得还很紧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刚才做了一个梦，梦里我想救一个人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可不记得你会杀人，还知道怎么去杀人。我也是。”
“……”
王杰希不知道自己张口的逻辑在哪里，他只得重复尚且存活在他脑里的“事实”，“跑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幅画，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还有我们谈到的那些动画片，你说你看三色台，那是个粤语的频道，你是……”
“广东人。”
“我既不在什么小岛，也不在别墅，因为我根本想不起它们的样子，我只记得那幅画，它……”
“那是瑞士画家勃克林的《死岛》，死神要所有经过的人也过去。”
王杰希感觉记忆在一点点拼凑、在整合。
“那些追着我们的人……司机……狱卒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这些镜头，它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？观众们是谁？他们到底想看什么？”王杰希看着它们，“还有从同一间房里拿出来的不配套的刀。其实没必要完全一致，但是你，凭空提醒我这不是找茬游戏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想不起在监狱里有发生过什么，吃饭、洗漱、放风……都没有印象。前几次到底是在什么游戏、怎么获胜又输掉，甚至连如果获胜我拿到收入的私人账户，我都想不起是在哪里办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喻文州，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吧，这里的一切。”
他颤抖的双睫下是终于泛出潮气的眼眸，喻文州把手盖在王杰希拉着衣领的手背上。
“我说的没错，你真的要醒了。”
随即就是一阵天旋地转，日月颠倒，王杰希好像被什么外力拉着离开地面，又狠狠摔在地上。
10
“据报，去往瑞士苏黎世参加第一届世界级荣耀职业联赛的中国选手王杰希，在当地医院经过24小时的抢救后苏醒。”电视上的记者抽开稿子继续报道着，“在苏黎世美术馆意图抢走名画《死岛》的嫌疑人也在准备外逃出海时被抓获，目前正在审讯中。”
“此次作案的枪支也在嫌疑人在家中——郊外别墅中的地下室里找到，但介于伤者身上发现的伤口，不排除二次使用刀具进行伤害的可能。”
喻文州在走廊里等得太久了，匪徒冲过来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，却也没有受伤。而拉着他脱离危险的那个人还在抢救室里面躺着，喻文州只盼着王杰希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，他还想叫他醒过来。
虽然不曾说过，他是一向自以为是的波澜不惊，而王杰希身上的惊喜曾经催促着他向友情以上再走过去，这其间王杰希的直率撞破了喻文州的分寸感，自然也就体味到从满原荒雪的冻裂到繁花锦簇的温返了。如果当下的情状也算惊喜的话……那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，因为他只能选择等。
也许就是爱使人在重复不可逆的痛苦中愈加坦然。
经旁的护士医生没看见人群里的喻文州，其实纵使是有熟悉的碰见了，也看不出他垂眉敛目下漏出的些许荡意。喻文州太容易理解周遭的处境或者需求，习惯把自己放到观众的位置上了。可一旦移情，他也只能被动地选择克制，一次次收回朝着急救室投去的目光。
“起搏器准备好了吗？”主刀医师命令一下，仪器就正式开始运作起来了。
王杰希缓缓睁开眼睛，死神真的放他走了。
在死神拉他上岛之前，他好像做了一个梦，有诡谲也有真实。他听着氧气面罩里自己低低的呼喘，头顶的探照灯也照得他目眩。
也难怪一睁眼就想到他……王杰希颤抖着睫毛，想如果再来一次……又会怎么做。
也许梦里已经替他回答了。
“起效了，记录一下心跳恢复的频率。”医生朝他这边侧过头。
他终于醒来。